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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牽手,傅樂舍不得放,範銳不知該不該放。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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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五行在對面瞅著那倆人秀恩愛,嘴裏啃著“喵不理”,忽爾有感,這包子應該叫“汪不理”,給單身汪吃的!

伍大景叼著煙,單腳踩著高凳翻看劇本場景圖,偶爾撇兩眼過來,對道具房驟然升溫的甜蜜指數,沒評價。

不僅僅給傅樂帶早餐,凡是可以的,範銳都主動了許多。

比如傅樂要往道具架上拿什麽放什麽,他一言不發,輕拍傅樂肩膀,指指旁邊,示意她讓開,他來。

比如在片場,要搬什麽擡什麽挪什麽,他又一言不發,輕拍傅樂肩膀,示意她讓開,他來。

這種無聲的關懷與照顧,傅樂很受用。

雖說平日伍大景與張五行對她夠關照,但上班是要幹活的,不分男女。特別是劇組忙起來時,管你不男不女,有手有腳都要上。

範銳在身邊圍著她轉,傅樂只需專心做道具,其它雜活不用操心。這正是時候,因為她跑外快的COSPLAY道具客戶,最近催她加急。

恍神回想第一次見面,範銳就是叫傅樂讓開,頂替她的位置跟大景哥他們一起搬船身的。

人生若只如初見,他倆是不是辦到了?

《華麗天橋》內景棚片場中途休息,範銳對傅樂護得明顯,常有往來的場記們看出來了,調侃兩句,一班人嘻哈笑鬧。

坐在一旁的範銳給傅樂遞水,不置可否。

這邊都是工作人員閑散聚集地,演員導演之類在另一邊。這部時裝劇並非世娛大制作,拍來只是填補暑假之後的淡季空檔。導演演員沒什麽名氣,只靠表面華麗浮誇實質廉價的服飾吸引眼球。

除了在道具組繼續“潛伏”,範銳不曾松懈32樓的日常事務。

李旗作常規報告時,提了一句:“範總,那部疑似抄襲的IP作品,原作者在微博上放風聲,說不排除用法律手段維權。”

範銳心情好,不愁反笑:“呵,挺有鬥志嘛。”

李旗:“如果世娛開拍這部IP,恐怕也會成為被告。”

範銳品一口藍山咖啡,閑閑道:“通知法務部,隨時應戰。”

“是。另外,嚴肅制藥將會投資MI公司。嚴公子跟秦小姐吃過三回飯。”

範銳皺眉,努努嘴:“知道了。”並冷不防地切了個話題:“莫玲的戲,還是別刪了。”

李旗驚呼:“啊?”

範總你搞哪一出?當初說要刪莫玲的戲,於導演怎麽求怎麽哭幾乎要上吊!他都一意孤行。現在又……

範總最近好飄忽。

李旗立即通知於導演,於導演立即通知後期制作部,制作部立即通知剪接組,之前加班加點剪戲又再焦頭爛額做銜接的剪接組:“……”

草草草!!

範銳返回道具組之前,傅樂接到一個陌生電話。

對方未開腔,電話背景的鋼琴聲就教傅樂猜出個七八分。

“傅小姐,你好,我是錢婉。”

“你好,錢小姐。”

“明晩七點有時間嗎?”

“……有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開會更晚了。抱歉!

☆、動心了沒?[微笑]

世娛大廈附近有一間叫WONDER的西餐廳,平日經過,見裏面昏昏暗暗,若非木質門口掛著個“OPEN”的牌,還以為不營業。

今日首次來,一推門,迎接傅樂的不是服務生,而是低啞緩慢的老爵士樂。環視一圈,不見有服務生的影子,正愁著該往哪落座時,她見到錢婉。

錢婉默言坐在右上角落,與餐廳靜謐的氣氛融為一體。角落墻上的壁燈,照得她一臉黃。

有感應似的,錢婉擡起頭,看見傅樂朝自己走來,她站起穿淺粉襯衫連衣裙的身體,欣然迎接。

走近後倆人互相打量,倆人的眼色裏都沒有失望。嗯,對方就是這個樣子。

客氣打過招呼,錢婉請傅樂坐到自己對面,並喚來前一刻不知隱在哪裏的服務生,讓傅樂點菜。

傅樂不解:“錢小姐?”

錢婉笑道:“先吃飯吧,我也餓了。”

她的笑容很柔順,不虛偽,至少傅樂看不出什麽詭異。

著實傅樂也餓了,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餐牌快速瀏覽,她點了一份七成熟的厚切安格斯牛排,加蘑菇奶油湯。

錢婉的口味清淡些,她要了一份鱈魚扒與蛤蜊湯。

上菜前,錢婉問了幾句閑話,諸如工作如何,忙嗎?傅樂禮尚往來,也問了她幾句。相比傅樂的簡單回答,錢婉娓娓道來她剛在日本完成的演出。

她說完時,剛好上菜。

錢婉家教甚好,食不言寢不語,所以傅樂也落得一個安安靜靜吃飯的機會,不用擔心會有鬥智鬥勇的問答游戲。

連甜品楊枝甘露都吃完了,傅樂不得不主動問:“錢小姐約我出來,不會是因為缺飯友吧?”

正在擦嘴的錢婉笑了出聲。她用手帕掩住嘴,爽朗的笑腔開門見山:“嗯,我是想問你,你跟嚴華感情如何。”

傅樂:“……”

要麽只字不提,要麽直接利落。

“錢小姐別誤會,我跟嚴華已經分手兩年,早已沒有恩怨瓜葛。”

“但嚴華對你念念不忘。”

傅樂看著錢婉,分析她笑眼裏是否藏刀。

“他怎麽想,我不清楚。而你們也訂婚了,錢小姐應該相當自信。”

“我自信是一回事,”錢婉放下手帕,垂眉望向餐桌上忽明忽暗的蠟臺,“我想不想嫁嚴華是另一回事。”

傅樂眉間輕皺。

錢婉擡眼,含笑說了一句:“要不我撮合你倆?”

過來收拾餐盤的服務生以為她倆是朋友,穿裙子的那位正向穿背帶褲的介紹對象。

與錢婉辭別,傅樂離開WONDER餐廳時天已黑齊。炎熱八月,凝固的沈悶空氣裏,有股說不出的熟悉香味。

拐了兩個彎,她碰見範銳。

傅樂吃驚,但還沒發話,範銳就比她更吃驚地問:“你怎麽在這?”

練習了幾次,他演得應該很到位。

傅樂反問他同樣的問題,範銳淡定說:“臨走時場記那邊叫我去幫個忙,我才下班。”

聽上去挺合理,對他沒什麽戒心的傅樂信了。

範銳牽過她的手,拉著她走,“正好,我們走一段路。”

路燈下一高一矮兩具身影緩緩前行,不時有高速行駛的車輛在馬路經過。

範銳手掌溫熱,傅樂的偏涼,兩手交握,姿勢嫻熟,湊近看,會發現範銳的膚色比傅樂的還要白一些。慚愧。

“我剛才跟錢婉見面了。”

一擡頭,傅樂不由自主地把事情交代出去。

範銳疑惑:“誰是錢婉?”

傅樂:“……”

聽她簡單介紹後,範銳擰眉,半開玩笑半認真道:“她什麽意思?不過不管什麽意思,你應該喊上我。”

見傅樂臉色略變,範銳即道:“你放心,我不會像嚴華那次走開。”

傅樂抿了抿唇,點頭笑應:“我信你。”

範銳:“……”

後背莫名發僵。

他早與錢婉見過面,他不可能跟傅樂去見錢婉。掌心要滲汗,範銳松開手,走到傅樂的另一邊,把她往行人道裏推,“你靠裏面走,安全些。”

又一輛車風馳電掣在馬路飛過,強烈的遠光燈耀得人睜不開眼,還卷起陣陣悶熱的風。

傅樂下意識地也把範銳往道裏拉。

她搖曳著他的手,也半開玩笑半認真道:“我才不帶你去,怕她會看上你。”

那就變成八點檔狗血劇,富家女不顧一切都要與窮小子在一起。

範銳實話實說:“你放心,我看不上她。”

“……自大。”

“是自信。”

“你沒吃飯吧,去那個小店吃兩口唄?”

傅樂指指前面路邊的桂林米粉店。

範銳:“你不是吃過了?”

“陪你吃。”傅樂拉著他去,“用胃陪。”

範銳:“……”

其實他已經吃過飯。

過了飯點,小店的食客寥寥,有一兩個人吃完了也不走,仰著頭看店內的電視節目。小店配的是小矮桌小矮凳,傅樂坐著還好,牛高馬大的範銳坐下去,長腿沒地方放,屈膝又難受。不過他沒哼聲。

範銳對這一口沒概念,任由傅樂點了兩碗招牌桂林米粉。由於兩人都不餓,筷子動起來也就不太勤快。

範銳有意無意追問傅樂與錢婉還談了什麽,傅樂邊吃邊說:“其實錢小姐挺……身不由己。可我幫不了她。”

錢婉在餐廳對傅樂說:“嚴錢兩家聯婚,什麽因素都有,惟獨沒有感情因素。嚴華是男人,考慮比較多,感情於他來說,並非第一,所以他可以將就。但我不同,傅小姐,你明白女人都是感性動物,我不願意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。”

“所以,假若你對嚴華仍有感情,放膽去。我不會阻撓,甚至會支持。”

“我會說服家長,向嚴家提出退婚。到時,你跟嚴華的機會就更大了。”

錢婉訴說的過程,傅樂沒有插嘴,心裏卻不太舒服。

錢婉定定看著她,傅樂迎上她的目光,坦白說:“如果兩年前,我可能會考慮。現在,不會了。”

“你對嚴華……”

“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不再是嚴華。”

傅樂的打斷教錢婉眼裏閃過錯愕,她低聲道:“……抱歉,是我失誤。”

臨走時,傅樂朝她笑了笑,沒說再見。

“傅小姐,”錢婉站起來喊住她,“我們,能不能交個朋友?”

傅樂:“……”

範銳學傅樂,俯著腰一根一根米粉往嘴裏吸,吃速極慢。傅樂說完頓了頓,他沒接話。

果然的,她繼續說下去:“其實她有心要擺脫這段婚姻,又何需拖我下水。”

傅樂放下筷子,伸手搭住範銳肩膀,“搞不懂他們階層的腦回路,還是我們這樣好相處。錢婉問我新男朋友怎麽樣,我說跟你是同事,門當戶對,交流起來很方便。光是這一點,就勝過嚴華許多倍。”

範銳楞住吃粉的動作,擡臉望向傅樂,訝問:“這麽說,你是相中我的‘窮’?”

話裏的幽怨,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,反正聽得他心裏毛毛的,不熨帖。

傅樂哈哈笑,“對啊!你長得這麽好看,要是再有點錢傍身,那不上天了?我不敢奢想。”

範銳:“……也許某天我就發家致富。”

“你只是初級打雜。說做道具,你連圖紙都不會畫。”

“誰說我要靠做道具發達?”

“那你進道具組幹嘛?”

“……我是尋找不同的人生歷練。”

不行,越說越繞不回去了。

範銳放下筷子,招呼老板娘:“結賬!”

悲摧的是傅樂沒放過他,依舊追問好幾個問題——什麽家庭情況,職業規劃,未來安排。

範銳的頭很痛。

之前他說自己是陶城人,於是他決定繼續抄襲晏奕的人設——父親是事業單位,母親是中學教師,獨生。

傅樂:“聽著條件不差呀,你為什麽要住地下室?”

範銳口齒不伶俐了:“……我說過,我住地下室?”

他覺得很熱,擦擦頸脖,一手汗。

謊話撒太多,沒一項項記下來,自己都快淩亂了!

傅樂:“沒,我猜的。”

厚!範銳暗籲了口氣。

他幹笑:“我不是住地下室,是住一室單間。”

正輾壓腦細胞去胡編職業規劃與未來安排這兩大難附加題時,一個小女孩冒了出來,可憐兮兮又膽怯地問範銳要不要買支玫瑰花送給傅樂。

“買一支吧,才兩塊錢一支。”未等他倆開口,小女孩又苦苦哀求。

她瘦弱的胳膊上挎著竹籃子,裏面裝了十來支一看就知在道邊摘的綠化玫瑰,已經開始雕謝。

傅樂下一秒就應了聲“好”,並掏錢包準備付錢。

範銳按住她的手,樂了,“幹嘛呢,我送你還用你掏錢?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傅樂堅持掏錢,對小女孩說:“我把你的花都買了,你回家吧。”

小女孩望著那張紅民幣,喜出望外,又有些惶恐,霎時無話。

範銳有片刻的呆滯後,讓傅樂與小女孩在原地等著,自己往哪跑了。

再回來時,他手裏擰著剛才桂林米粉店的一份外賣,遞給小女孩:“吃完再走吧。”

“謝……謝謝。”

小女孩害怕,但也許太餓,顧不得了,接過後背過身,蹲地上就吃。

路燈把她蹲著的身影照成一個小圓墩。

沒吃一會,小女孩站起來,說吃完了。她捏著傅樂給的錢,擰著那盒至少剩一半的米粉外賣,道謝後竄跑了。

“我們也走吧。”範銳重牽傅樂的手,卻發現她竟然濕了眼。範銳嚎嘆:“不會吧?你太眼淺了。”

傅樂自知窘,哈哈兩聲想掩飾過去,說:“幸好是夏天。”

小女孩穿得太破爛單薄了,要是冬天,凍死不奇怪。

範銳伸出手指輕擦她臉,水盈盈的淚眼,還有紅鼻尖,可委屈了。他淡淡道:“受以魚不如授之以漁。”

傅樂“切”了聲,“你不也直接送食物?”

“……被你傳染的。”

“少來。”

☆、動心了沒?[微笑]

黑暗之中,一束耀眼的光突然打到天橋上,節奏明快的時尚旋律破空而起,幾位穿著華麗的模特,踩著CAT WALK,從橋尾走到橋頭。他們有男有女,表情統一的冷酷,步姿英氣,但難掩僵硬,千篇一律。

有形無神!

“CUT,CUT,CUT!”

不耐煩的喝止聲打亂了橋上模特的腳步,音樂驟停,追光燈熄滅,全場照明系統重新運作,看似某秀場的T臺現出真身,變回片場一角。

橋上的模特當即揉肩松腿,愁眉苦臉,怨聲連天。

本來拍完這組鏡頭,今天就能下班。都六點多了,還CUT個鬼啊,又要折騰多久?

導演往地上砸劇本,在天橋底下噴罵:“你們是模特嗎?給我擺出模特的範!拍了快一個月,要劇終了,你們仍然走得跟喪屍一樣!”

他額頂青筋畢露,胸膛起伏,火氣很盛。

跟導演的激動成反比,橋上的演員懶散又麻木不仁。

“導演,我們是演員,不是模特。”

不知誰駁了一句。

導演微楞,咬牙喝道:“不想當模特的演員,不是好!演!員!”

“好個屁演員,我們只是十幾線的小咖。否則誰來拍這部爛劇。”

“就是,一共才那十幾集。還沒有主角,整天一群人在鏡頭前晃,沒個主次。”

“呵,讓你來當主角好不好?有本事上!”

“上什麽?上床麽?上誰的床啊?”

顯然他們沒把同樣小咖的導演放在眼內,各自竊竊私語,瞪眉撇嘴嘲諷。

導演氣得喉嚨發硬,說不出話了。

副導演馬上過來救場,低聲安撫導演。不知他說了什麽,導演大聲駁斥:“什麽低成本?低成本就不能拍出好劇集?低成本就應該沒要求?不管什麽狗屎垃圾,扔出去塞給觀眾?!”

這些演員雖說只是十幾線,但哪個不是科班出身?他們麻木的表情與思維,不過是被這部劇暗淡的前程所打擊罷了。這劇小制作,不會火,他們參演純粹撈點片酬當生活費。

副導演讓導演冷靜,勸他壓低音量。

導演不聽,反而拔高嗓門:“怕什麽?像你說的,低成本劇,哪個高層會在意來巡場?要是真來個高層,我也不怕!到時我把成片剪接好,驚他們一臉艷!”

四周的工作人員,好些比導演還老員工。他們低笑,搖頭點評:“這導演真年輕,血氣方剛。”

“新四有青年。走,出去抽煙。”

片場鬧聲越來越多,副導演作了個主,宣布全世界休息十五分鐘,道具組與場記主動上天橋收拾整理。

呆坐一會,導演可能認命了,不再抱怨幹生悶氣,他親自走到天橋上,自己走了走位,再教演員。演員正想休息呢,配合度極低,導演千催萬請,才踢得動這群祖宗。

“借過。”

範銳正在搬花臺,平淡無調地讓站在前面的導演讓一讓路。

這導演有後眼,範銳往哪邊走,他就往哪邊挪,不擋路不愉快星人。這導演又花俏風騷,簡潔的T臺非要聽他的安排,布置成一個色彩斑斕的花園,很多是鮮花,一天一換,大手筆。

範銳叫李旗查過這個劇組的預算,沒超支,算導演本事。

導演聞聲就往邊靠,沒回頭看誰。他跟演員講戲,眼睛跟著戲走,不經意的,落到往前走的範銳背影上。

導演眼前一亮,瞬即沖範銳喊了聲。

國際慣例,範銳充耳不聞,繼續走。

導演閃到他跟前,擋住他,下一秒伸出手,撫摸範銳的胸前……

“吊!”

範銳一手打走,哪來的猥瑣導演?!

“別誤會!我是看你身材好,秒殺他們!”導演指指旁邊一堆演員,臉色亮得反光。

這些大實話,範銳已經聽膩了。他連裝模作樣的感謝都省了,只冷道:“抱歉,我要忙了。”

傅樂的外快道具又被催交,他便讓她留在道具房趕制,別來片場幫忙了。加上伍大景今日請假,範銳跟張五行,兩個人當四個人用,在片場忙到踢腳。

導演掃了眼範銳的工作證,雙手奪過他的花臺,臥靠,真沈!正色道:“你別忙這個,我是潘導演,你幫我個忙。”

範銳:“……”

在道具房給道具拋光的傅樂,戴著護鏡、護耳與面罩,身後桌面的手機響爛了,她都沒聽見。後來房門“嘭”一聲被踢開,張五行沖了進來,拉著她走,“樂姐,你快去6樓!快!”

她臉上的裝備,手上的工作手套,都沒來得及摘下,人就已經進了電梯。

到了6樓,一踏入內景棚,傅樂就聽到《華麗天橋》劇組標志性的CAT WALK節奏音樂。場內昏暗,一束束射燈看似無序地在片場內亂竄,最後照到天橋上的數位演員,並聚焦於中間那位男模特。

那位男模特身材出眾,披著劇組專配的華麗時裝,一步一步從橋尾走到橋頭。他眼神慵懶,卻蘊著拒人千裏的寒光,偶爾往哪一瞪,鋒利筆直。他並非專業模特,也非演員,潘導演在橋下用大喇叭講戲:停步,側肩,單手插褲袋,抽手,繼續往前走,站定,雙手插袋,抽手,背身,回去橋尾。

男模特在橋上跟著演,出乎意料的到位與順暢。

他蒙了臉,一面深黑色的三角手帕勒在他鼻梁中間,擋住下半張臉,手帕的三角端垂在下巴尖處,下巴兩邊繃緊的頰線若隱若現。

傅樂一眼辯出,是範銳。

知道她愕然,張五行在旁邊低笑:“導演讓範總在劇裏當個跑龍套,給片酬!”

跑龍套?天橋上,數位正式的演員擁著中間的蒙臉範銳,依照導演的講戲進行拍攝,這哪是跑龍套,這是主角範呀!

範銳的加入,儼然是對正式的演員無形的施壓。這個掛道具組工作證的男人,輕易走出模特的風範,氣壓全場,“啪啪啪”地抽打科班演員的臉。他們不敢再怠慢散松,天橋上對範銳亦步亦趨,終於完成今日的拍攝,高高興興下班。

潘導演最興奮,對範銳讚不絕口。矮一個頭的他,好幾次想跳起來親吻範銳。

“你就是這個劇的爆點!編劇,趕緊改劇本,我們要加入蒙臉模特的角色。”

初出茅廬的編劇被導演的要求嚇壞,更被範銳的表演驚艷到,導演一聲令下,他赴湯蹈火讚成!

收工下班,各歸各位。回到道具房裏,張五行急著八卦:“範總,你能有多少片酬?”

範銳撇撇嘴,“不值一提。”

去喜宴居吃頓便飯都不夠。

張五行:“那你還答應?!”

範銳笑了笑:“被感動的。”

作為臨時加入的新角色,雖是導演主意,但若不通過上頭的批準,蒙臉模特不可能收到世娛的片酬。給範銳支付片酬的,是潘導演。他自掏腰包,日結!

光是這一點,範銳就挺佩服。至於導演的忽悠——什麽這部劇會火,蒙臉模特會一炮而紅等等,範銳沒放心上,完全不稀罕。

張五行:“別別,說不定劇集開播後,你火了,公司就會付你片酬。其實我們世娛也不是那麽壞,莫玲的戲到最後不是沒刪麽,還是有人性,有理智的。”

莫玲的戲沒被刪,她特意跑去《華麗》劇組跟張五行報喜。張五行叮囑傅樂一定要向晏奕致謝,並答應等晏奕回來後,請他吃飯。

提起這事,範銳就來氣,他的決定,怎麽變成晏奕的功勞了?

他沒給張五行好臉色,敷衍道:“幾點了?你先回家,我跟樂樂呆會再走。”

張五行懵了懵,“啊?不是一起去吃飯嗎?”

“誰跟你吃飯?自己解決,走走走!”

張五行:“……”

大景哥不在,都明目張膽嫌棄他!悲慘的世界。

趕走張五行,範銳走近傅樂,她正全副武裝坐在拋光機前,打磨道具。見他身影,傅樂停下來,提醒:“你別離太近,不健康的。”

範銳直接把拋光機的電源拔了,傅樂正楞,他又把她的面罩護耳摘了下來。

傅樂仰頭看他,“??”

範銳低著頭,居高臨下,“你不高興?”

傅樂搖頭:“沒,沒啊。”

範銳輕輕一哂,“撒謊。”

他又說:“你要是不喜歡我上鏡,我明天推掉導演。”

傅樂臉上擠出點笑容,“不用,你很上鏡。這是個機會,你好好把握沒錯。”

說完,她想取回面罩與護耳。範銳捉住她手腕,不許她動。

他一針見血:“別裝了,你要是演技好,在世娛兩年,早去當演員了。”

傅樂:“……”

範銳:“說說,為什麽不高興?”

他挺害怕傅樂生氣,倆人關系正在升溫,範銳不希望出岔子。之前鬧了鬧,雖然哄回來了,但再鬧,恐怕要哄好的難度指數會幾何級別上升。

道具房只有他倆人,拋光機斷了電,空間廣闊且安靜,適合談心。

傅樂半舉的手被範銳握著手腕,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,環在她腕上,不比精雕細琢的鐲器遜色,亦顯得她手上的工作手套更汙糟。

“我是挺不高興的,”傅樂緩緩開口,坦露心聲:“你就是金子,去到哪都發光。先是劉副導,再是潘導,他們都想發掘你。你要是被他們舉薦了,在公司的力捧下,要紅,分分鐘的事。”

範銳問:“你不想我紅?”

“不是不想你紅,是怕你紅了之後,沒我什麽事了。”

傅樂奇怪過範總為什麽要來道具組打雜,他對道具興致缺缺,不像是他要長期紮根的領域。他以後要做什麽,他沒回答,她也沒再追問。或者,潛意識裏,傅樂不介意範總繼續窩在道具組,蹉跎歲月。

這樣,平凡的她才能留住平凡的他。

萬一範總耀眼了,而她依舊暗淡,那站在他身邊,她會被他的光芒所淹沒。

人紅了,出於各種原因,跟伴侶分手的明星,不能再多。晏奕就是一個樣板。

傅樂自知沒有做明星的潛質,範總若選擇了這條路,她跟不上。

已經試過與二代的嚴華分手,傅樂不敢再挑戰現實。像大景哥說的,找個門當戶對的過小日子,才是細水長流的保證。

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,腦子裏想到的東西,比說出口的要多得多。範總要火了,要紅了,她跟他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……

事情十畫未有一撇,傅樂就已經腦補出全本故事,並為自己的悲傷結局,落下淚。

☆、動心了沒?汪汪走開!

傅樂摘掉工作手套,解下護鏡,反過來一倒,護鏡內攢的好些淚水往地上流。

她破涕一笑:“你說得對,我眼淺。”

範銳看著地面幾滴水跡,狀似發呆,沒有回話。

傅樂以為他為難,便替他解圍:“你已經答應了導演,他很高興,不要出爾反爾。”

之後是糾結的平靜,範銳久久才說:“好。”

聽見這個回答,縱使心裏更加不安,傅樂也不再說什麽黴話了。

範銳幫她摘下另一只工作手套,說:“走,去吃桂林米粉?”

接下來幾天,由於範銳以蒙臉角色加入,《華麗天橋》劇組簡直打了雞血。

片場裏,潘導喝彩聲不斷,什麽“BRAVO”,“肯定要火”,“帥到無朋友”,吃了興奮劑一樣。

口號喊多了,情緒高漲了,演員們被潛移默化,不知不覺中也以為這部小成本爛劇是要火的節奏,拍攝起來便終於肯賣力,效率奇高。

範銳參與拍攝的那幾天,傅樂沒去6樓幫忙,留守道具房做最後沖刺的加工。一是買家第三次催貨,趕著投胎一樣,顧客至上的傅樂收了人家訂金,不得不盡力配合,二是,她不想看範銳走天橋的風采,《華麗》將來播出,她也不打算看。

如此一來,道具組剩下張五行一個人幹活,但沒人好意思抱怨,畢竟人家組出了個準明星,是該照顧照顧。

原本只請一天假的伍大景,後來電話申請繼續請,一請請了一個多星期。

傅樂給他打電話問候,他在電話裏精神不錯,讓大家不用擔心之餘,還叮囑傅樂別欺負張五行。

傅樂:“……”

看來吃桂林米粉要喊上五行,不能再放任他自生自滅。

外快道具終於完成的那一天,《華麗》劇組也同時殺青。小成本劇集,連殺青宴公司都沒有安排,不過潘導演高興,除了付清範銳的客串片酬,還自掏腰包宴請大家去宵夜聖地暢飲任吃。

其間,幾個場記喝大了,公然拿範銳跟傅樂的事開玩笑。在場的幾位演員跟潘導不無驚詫,齊刷刷看向兩位當事人。

傅樂尷尬,低頭咬吸管,假裝聽不見。範銳也沒應話,老戴著帽子的腦袋低低的,擋住所有表情,然後不動聲息往旁邊傅樂的椅背搭去手臂……

演員跟潘導面面相覷,一方面羨慕傅樂,逮到個帥哥男友,另一方面又同情傅樂,範總要火了,她將被甩無疑。

第二天上午,範銳陪傅樂去面交道具。

道具是一對可以折疊展開的黑色翅膀,名為黑翼。傅樂說,這不是天使背上的,而是人類手臂上的。

她給範銳介紹這道具是一部冷門漫畫裏配角加賀的異能:“只要加賀生氣爆臟話,他手臂上就會飆出這對黑翼,因為這樣,他又被稱為‘黑手使’。”

範銳奇了,“你那天給章叔看的圖紙就是這雙翅膀嗎?”

他當時可看不明白這不明物體。

“是,不過那是收疊起來的樣子,後期我也修改了幾次。”

“怪不得……”範銳喃喃完,又問:“那它能飛嗎?我指漫畫裏。”

傅樂:“能呀!”

“為什麽要把翅膀設計在手臂上?飛起來多麻煩?”

“不會,吉村茂依把加賀飛的姿勢畫得很酷!”

“啊,我懂了,像SUPER MAN那樣,往前伸著一條手,”範銳做了個示範動作,“飛。”

傅樂:“……”

無法反駁。

她繼續向範銳展示自己的作品,幫他戴在小手臂上,一按暗鍵,黑翼隨即在手臂上騰了出來,躍現眼前。翅膀的形狀不小,頗有震撼力與壓迫感,但重量卻不大,至少傅樂與範銳都HOLD得住。

範銳舉著手臂,仔細研究了一番手工與成色,嘖聲搖頭:“才兩萬塊,太便宜了。”

傅樂不認同:“太貴的話,就沒人買了。”

居然有人願意花兩萬塊去購買一部冷門漫畫的配角異能器,已經相當狂熱了好不好。

依照約定時間,傅樂把黑翼用紙盒包裝好,跟範銳前往廟前路地鐵站A出口。

對方挺守時,是個年輕男孩,衣著新潮,戴棒球帽,套著耳機,身體帶著節奏晃。傅樂跟他說話,他沒聽清,不停追問“什麽”,之又不暫停耳機的音樂。

傅樂不管了,打著手勢,把他喊到角落,將黑翼拆包試裝試功能,驗收質量。男孩搗鼓了一陣,找不出毛病,付款也爽快。收了他尾款一萬五現金,傅樂以極快手速點算過沒錯,交易正式完成。

下一站,她帶著現金去銀行存款。

她跟範銳說:“幸好你在,否則揣這麽多現金在身上,我會爆發被害妄想癥。”

不是被搶被盜被騙就是被綁架。

範銳心想,才一萬五,至於嗎……

他體貼地跟傅樂聊下去:“那沒我你怎麽辦?”

“找大景哥或者五行。”

到了銀行,範銳往VIP部走,反應過來後再兀自走到櫃員機前,傅樂卻朝他招手,示意她要走櫃臺。

看她手上拿著傳統存折,範銳訝問:“什麽年代了,還用存折?”

傅樂:“卡被人撿了偷了,隨便一個櫃員機都能試刷密碼。存折的話,小偷小賊不一定敢露臉去櫃臺取錢。”

範銳:“……”

迷之有道理。

等櫃臺叫號時,傅樂把存折裏的銀碼秀給他看,樂滋滋道:“我離霍爾希斯文越來越近了。”

範銳掃了眼金額,人道地稱讚:“你真棒。”

他們倆,一個賺了外快,一個賺了片酬,都偏執地要請對方吃飯。後來範銳說:“我的錢是意外之財,你的錢要留作去見偶像,還是我請你吧。”

傅樂不跟他爭了,範銳問她想吃什麽時,她想了想,說:“高大上低奢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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